『還可以。』
作者/Beautiful Freak
後來發現的時候,幸福幾乎已經完全消逝,而痛苦的感覺也只剩下一點點而已。
「過得好吧?」他們問。「還可以。」我總是這麼回答。雖然我認為『還可以』、『還不錯』或者『還好』諸如此類的回答,聽起來實在鳥得可以,但是,我還是從嘴巴裡流出這樣的話。不是在敷衍,或刻意藏留一些什麼而無法坦然,我只是真的覺得生活裡的一切都『還可以』。慢慢發現傷口不是我以為的那樣深刻的痛之後,我好像突然變成一個未曾受過傷的人一樣,異常開朗了起來。不痛的原因究竟是因為不夠愛,或者是源自於愛得太多,我想不透也不願多想。但是,我總不願那曾經難以捨下的情感,到頭來卻只是瞎忙一場。所以我想,我是愛他的。
他是一個跟我很不一樣的男孩子。他不喜歡閱讀、不喜歡曬黑、總是無法真正安靜下來,他不善言辭,而且每天關心新聞時事,除了NBA球賽之外,我和他的交集幾乎是零。有的時候,他會突然像是從地球上徹底消失般的不見蹤影,我總是會在他又重新出現的那一天問他:「重回地球的感覺如何?」他會靦腆的笑一笑,惜話如金。我不特別在意,因為我喜歡他沉默寡言。偶爾的凌晨一點鐘,他會在話筒裡頭說:「想見妳。」然後,關掉手機電源,不予任何反駁、拒絕的機會。他站在公寓大門前方,滿足想見的慾望,沒有牽手、沒有擁抱、沒有任何親密的動作,甚至保持著一點點距離、避免著過多的目光接觸。我不特別在意,因為我喜歡他羞澀的樣子。對於他,我一直不是那麼地在意。
「我可以去找你嗎?」說這話的我,真是很想見他。我會站在距離他租屋最近的新埔捷運站出口,撥電話給他,假裝自己還在很遠的家裡的房間裡頭。「現在?」「嗯。」「旁邊好吵,妳在哪裡?」捷運站出口旁邊蹲聚著一群毛頭小子,有幾個叼著煙,不知道在嚷嚷著些什麼;有幾個不時還用力催著油門,發出轟隆隆的聲音。我注視著那群人,一面轉身進捷運站裡頭靠著牆壁坐下來:「在家。」然後,撒了謊。「家裡怎麼會有大馬路的聲音?妳在樓下?」「沒有,我站在陽台上。」又撒謊。這個時候我終於瞭解,當你開始撒第一個謊之後那些跟著不斷湧進的九十九個謊是怎麼一回事了。「那麼,我明天再去找妳。」「我現在就去找你。」「神經喔。」這是他的口頭禪:「幹嘛沒事跑來找我?」「你也會沒事跑來找我啊。」「神經,乖乖待在家裡,明天我去找妳。」「但是,我很久沒看到你了。」多久?大概一個星期吧。「可是,等會學長要來找我,明天好不好?」「…好啦。」我總是說好,最後,我總是會說:「好。」我不懂自己為什麼輕易就能妥協?為什麼我不多撒點嬌、多潑一些任性?我開始發現自己對他的不在意,是源自於對他的太在意。也許正因為如此,所以一直以來,我總是被動著被想念、被希望見到和被需要,至於是不是也____被愛著?我不能確定。
在他說道別的那個晚上,我也只是很安靜地流著眼淚說:「好。」「好?」「嗯。」我很安靜、很安靜,因為不想鼻腔裡的阻塞從嘴裡噴出來。「…怎麼不說話?」「嗯…」我嗯嗯啊啊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他很著急。「妳在哭嗎?」「…」「不要騙我,老實說,是不是在哭?」「…」「嗯?」他越來越著急:「我不是不喜歡妳,也不是…哎,我只是覺得這樣對妳不公平。妳真的不介意嗎?我不能繼續留在台北、不能無時無刻照顧著妳,妳真的能不介意嗎?」「…」我的眼淚也越流越急。「不要哭,我只是覺得這樣對妳並不好,我…也許在妳瞭解之後,就會發現我其實是個爛人。」我輕輕笑著,不想讓他為難:「我沒有哭,好了,就這樣吧。」「真的沒事?」「沒事啦,沒事,沒關係,就這樣吧。」我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只是突然覺得,或許結束並不只是因為他的必須離開,似乎還有著些什麼,卻說不清楚,然後,就只是覺得好悶、好悶、好悶。接著,那個我不願說清楚的她出現了,我竟忽然變得豁然開朗,再也沒有淚,只有笑容,變多了。
「過得還好吧?」每當他們再度問起,我還是會用『還可以』的微笑回答:「還可以。」「他只是剛好同時愛上不只一個人罷了。」開始這麼思想著的時候,幸福的感覺早已完全消逝,而痛苦,還剩下一點點。因為擁有這一點點的痛苦,才能繼續堅強著面對所有的一切都說:「還可以。」「難過嗎?」還可以。「快樂嗎?」也還可以啦。
- Dec 19 Sun 2004 22:09
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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